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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金默知道高启盛对他哥哥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但是猛的听见高启盛说要不要和我试试的时候还是觉得挺惊讶。   惊讶归惊讶,倒也没说不行。他是带着人命和满身鱼腥味的社会底层垃圾,老板弟弟金尊玉贵高人一等,怎么也算不上他吃亏。   在旧厂街附近随便开了个小旅馆,高启盛对此颇有微词,问他怎么不去家里做,你那破屋子还嫌弃我?   陈金默撕开一根棒棒糖放进嘴里,说瑶瑶五点放学,到点得回去给姑娘做饭,来不及收拾。   “你要不要来颗糖,我怕你紧张。”陈金默好心问他。   “我不吃,我说你能不能别这么磨磨蹭蹭的,你到底……”   话没说完,陈金默橘子味的嘴唇就撞过来,极近的距离让所有感官都无限放大,高启盛被亲得有些晕了,才后知后觉开始紧张。好在心跳只是快但跳不大声,不然被陈金默听到少不得要在心里偷偷嘲笑他。   可当陈金默带着厚茧的手抓上他的胸时,高启盛终于感到有些崩溃,偏偏拒绝的话还被堵在嘴巴里说不出口。   每一下心跳都像是要冲破皮肤跳进手里一样,陈金默大手捏了两下,有些好笑:“你很紧张?”   高启盛愤恨地闭上眼,心说今天真是丢脸丢大了。   早知道刚才就吃他一颗糖了。   完事后陈金默穿上裤子,看看墙上的挂钟,时间快来不及了,只好把纸抽扔到高启盛手边,语气有些敷衍的抱歉:“瑶瑶快放学了,我得先走。”   高启盛累得手都懒得抬,闷闷地抛出两个字:“快滚。”   又躺在床上愣了会儿恢复了些力气,高启盛撑着去浴室洗了个澡,边洗边骂真不愧是臭卖鱼的,力气那么大,把他身上捏得青一块紫一块。从小虽不说养尊处优但哥哥向来什么重活也不让他干,清贫的日子倒养出来一身细嫩的皮肉,今天可算是遭了罪。   依稀还记得陈金默临走前嘱咐他一定要记得清理。高启盛弄了一会儿却不得要领,倒是把自己弄的龇牙咧嘴的,最后索性不管,穿上衣服走人。   路上接了高启强好几个电话催促他赶紧回家,高启盛心情不错,险些超速。   远远就看见高家别墅灯火通明,高启盛一进家门先被迎面的彩带喷了满脸。唐小虎和唐小龙欢呼着跑开,沙发上高启强搂着陈书婷正要亲她,被陈书婷没好气地推开。   “先别闹,小盛回来了。”   “小盛,等你半天了”,高启强笑着招呼他,“快来,咱们一家人照张合影。”   他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哥哥和这女人的结婚纪念日。   心情迅速低落下来,路上不觉得,到了家才感觉浑身疼的难受,高启盛又在心里咒骂了陈金默几句,这才把心里的火压下去。   好不容易回到房间,他太累了,躺在床上刚睡着却开始做噩梦。连做好几个还醒不过来,这才反应过来是遇到鬼压床了。   现在的高启盛在京海已经习惯了横行霸道,张狂到遇到不长眼的鬼敢压他的床,照样揪起来扇两个巴掌。   那团模糊的黑烟却在他手里渐渐长出五官,高启盛眨眨眼睛,竟是陈金默的脸。   陈金默不说话,沉默着去扒他的裤子,高启盛吓了一跳,后面屁股还疼着,他可没打算再来一遭。   一想到这卖鱼佬梦里还想上他,高启盛气得牙痒痒,翻身骑到卖鱼佬身上打算给他一顿教育。定睛一看,身下的人却变成了他哥高启强。高启盛动作顿住,脑子宕机,迟来的兴奋感冲击着脆弱的神经,即使知道这是梦也宁愿圆自己的多年妄念。   他颤抖着低下头想去亲哥哥的眼睛,那里生长着倒睫,这个秘密只有他知道。离睫毛不到一厘米的距离,那睫毛忽然长长,变得浓密冷硬,逐渐覆盖了五官,变成了后脑勺。   高启强扭过头,露出身下压着的陈书婷,气得骂他:“高启盛!你在干什么!”   高启盛满头大汗尖叫着醒来,被高启强抱住的时候还在发抖。那梦太真实了,他一时间还分不清自己是睡着醒着,然而此时被哥哥抱在怀里又像是避免思考的麻醉剂。他还是不死心,可怜巴巴地要求:“哥,你亲亲我好了。”   “你以为你还是小孩子啊。”高启强无奈地拍拍他的脸,端过旁边的退烧药给他,“睡得不舒服做噩梦了吧,自己发烧了都不知道,老大不小的人了,什么时候能照顾好自己?”   “你就该找个像你嫂子那样的管着你。”   醒了,这下是真的醒了。高启盛揉揉眼睛,喝下的退烧药主成分像是酸柠檬,他慢慢滑进被子里,背对着哥哥说:“哥,我想吃鱼。”   旧厂街菜市场里依旧喧闹拥挤,陈金默的鱼摊前却顾客寥寥。他动作利落,手上杀鱼动作娴熟,有人想找他砍价,他抬眼看人也像看一条案板上待宰的鱼。卖鱼佬坐过牢的消息风一般地传出去,吹的市场里其他几家鱼摊生意愈发红火。   “你就把我哥的档口经营成这个样子?”高启盛十分不满。   陈金默在鱼缸里洗了把手,很淡然:“你哥都没说什么。”   “他能说什么。”   “他说你发烧了”,陈金默回头看他,“想吃鱼。”   吃什么鱼?高启盛摘了眼镜,长腿踏进逼仄的隔间推了他一把,陈金默眼疾手快地抓着他,两个人一齐倒在晃晃悠悠的木质躺椅上。   以前高启强就躺在这张椅子上,卖一天鱼很辛苦,但高启强从来不让他和小兰帮忙,看见他们来还会生气。有一天高启盛放学偷偷跑来这里,看见哥哥蜷缩在椅子上睡着了累得眉毛眼睛都卷在一起,让人看着很心疼。就是那一次,他无比地靠近哥哥,看清楚他眼睛上长着倒睫。   菜市场陆陆续续收摊变得安静下来,陈金默在这种时候向来只埋头苦干,更不用说今天嘴巴还被占着空。高启盛仰着头,要争口气似的也不肯叫出声,一时间只能听见木椅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陈金默手上的鱼腥味很浓,凑上来摸高启盛的脸被他歪着头嫌弃地避开。   “好腥,你别他妈碰我。”   陈金默没说话,大手掐着他的下巴硬掰过来迫使他张开嘴巴。陈金默嘴边还带着高启盛刚刚释放的残留物,亲上来的时候快要把高启盛气疯。唇齿间的血腥味冲淡了那股腥臊味,陈金默舔了一下伤口,被咬了也不觉得疼,脸上的笑带着匪气。   “小盛,是不是还是你比较腥。”   这次有陈金默帮他清理善后,高启盛终于觉得一身轻松。两人挑了条肥硕的大鱼回陈金默家做饭,月亮早早挂上路灯,昏黄的日光笼罩着这条嘈杂的街道,不时有小孩追逐着从他们中间窜过去。   陈金默指着远远落在后面的那个,说:“他有点像小时候的你。”   高启盛哼了声没搭腔,他向来讨厌回忆过去的事情,那种被人看不起的日子,除了他哥哥和小兰没有什么可值得记住的。   晚饭做的糖醋鱼,黄瑶很懂事,吃完看出来两个大人有事要说,掏出两根棒棒糖放在他们手心,眨眨眼睛跑走了。   高启盛抬了抬眼镜,把糖装好,又从兜里掏出两张照片递过去,犹豫着说:“这两个人,你能不能私下帮我解决一下。”   谁能想到助他宏通的小灵通也有行不通的一天,时事变化的速度堪比高启强平步青云完成身份三级跳,他却站在原地抱着被时代抛弃的旧手机,只能看着哥哥的背影干着急。有兄弟告诉他有让别人求着给他送钱的办法,只需要一颗简单的彩色小药丸。   京海的销路刚刚打开,就有两个蠢货被禁毒支队盯上。高启盛不敢让高启强知道这件事,有意无意的,哥哥还在自顾自替他保护底线与良心。即使他对那些不屑一顾,但还是不情不愿地假装配合。   “这就是你今天来找我的目的?”陈金默夹了一筷子鱼肉放进嘴里,挑的位置不行,吃进嘴里发苦。   高启盛沉默着,眉毛和眼尾一起耷拉下来,看着很可怜。   陈金默知道他在装,但懒得戳穿。他从小就这样,看见比他高一个头的陈金默被一群更大的孩子抢了东西也敢追着那些人强出头,追不上就抹眼泪哭得很大声,把东西骗到手里再狠狠踩人家的脚。   那时候的高启盛还是一个乐于助人的好好小学生,虽然他早就已经不记得了。   拿过照片,上面两个人一脸死相,长得像饭桌上张嘴瞪眼的烂鱼头。   他把照片翻过去,说:“好,我帮你。但你以后离他们远点儿,别让这些人毁了你。”   京海发生一件大案,孟德海的女儿孟钰被绑架,背后线索直指贩毒集团。高启盛跪在地上,看为他暴怒的哥哥气红的眼,皮带抽在旁边桌子上发出巨响,他不觉得害怕只觉得不够爽,如果可以,他心甘情愿哥哥用腰间的皮带勒死自己。   这样以后他和那个女人上床解皮带的时候,说不定会想到自己的亲弟弟。   高启强让老默带着唐小虎去解决李宏伟,想到那个对着哥哥口出恶言的黄毛垃圾,高启盛心里涌出剧烈的杀意。   陈金默的冷藏车就停在门外,他手握着方向盘,漆黑的夜色里瞳孔冷得发亮,他对着仰头乞求的高启盛说:“听一次话,滚回去。”   车门关上的前一秒,高启盛伸手去拦,趁着车主那一点犹豫,他像一条游鱼般灵活地挤开缝隙钻进去,搂着陈金默的脖子跨坐在他腿上。   陈金默掐着他的后颈,不耐烦地说:“你瞎闹什么?”   高启盛很冷静:“你先别急着赶我。”   驾驶座前面的空间很大,高启盛趴伏在他腿间却也吞吐得很费劲。陈金默一手拎着高启盛的眼镜,一手夹着烟伸出窗外,点点的火星簌簌落下,他皱着眉觉得自己简直是在浪费时间。   不知道哪里来的怒气,他扔了烟拽着身下那人的头发用力撞了几下,高启盛也不懂得吞咽,被突然射了满嘴的东西呛到,拽着陈金默的腿角恶心到干呕。   陈金默拎着他的衣领把他扔到副驾驶座上,心烦意乱地喊他坐好。   白色的车如一支冷箭,转瞬驶入茫茫夜色里。   冻鱼的手感不错,抽向李宏伟的脑袋把他打得跪地求饶的时候高启盛更是想兴奋地大笑。为哥哥复仇的快感一波波涌上来,他丢下断掉的凶器,顺着坡道的惯性跑下去抱住在下面等他的陈金默,迫不及待地去亲他的嘴巴。   陈金默接住他,顺手扇了他一个巴掌让他冷静,像是教训不老实的疯狗。   疯狗浑身竖起的毛落下来,说:“行了,快走吧。”   两边的景物飞速后退,寂静的车厢里没人说话,后面的警笛顺着无遮挡的田野一路飘进耳朵里,手心红色血迹未干,他们一人手里握着一条人命,是冷藏车里的新鲜逃犯。   回去自然躲不了高启强的一顿教训。他看着高启盛神经质又无所谓的笑,恍然不明白到底是从哪里开始走错。   从卖鱼摊里供出来的弟弟没有走他希望的康庄大道,回过头才发现弟弟已经跟着自己亦步亦趋的上了独木桥,所有美好的预想都成了四方鱼缸里短暂的泡影。即使他现在拥有想象不到的权利与财富,在面对弟弟不知走向的未来时却依旧像以前那个穷酸的卖鱼佬一样可怜无措。   谁也没想到李宏伟竟然没死成,高启强急着要把高启盛和陈金默送出去避风头。三年五年,八年十年,高启盛跪在地上,攥着拳头牙齿都要咬碎。   有人硬把他拽起来,高启盛下意识甩开,又被人攥着手腕硬生生把手掰开,陈金默碰了碰他的掌心,说:“流血了。”   高启盛这才意识到面前的人也要舍弃家庭离开女儿和自己一起开始逃亡。那天晚上陈金默让他不要毁了自己大概就是怕有今天,真说起来陈金默应该算是被他连累。   高启盛张张嘴巴想说什么又咽回去,其实也不必说什么。陈金默接受了他哥的施舍,继承了他哥的鱼摊甚至还有那把椅子,那么关于高启盛的麻烦他也理应继承。陈金默是沉默的代替高启强的影子,高启盛虽不付出感情,但愿意支付肉体。   海上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一艘不起眼的船在海面上顺着波浪来回摇摆。陈金默掐着高启盛的脖子一边身下用力地冲撞,高启盛面色通红双眼翻白,在窒息的快感里挣扎着挺腾身体。大口大口新鲜的空气涌入,高启盛呛咳着捂着脖子恨不得冲上去咬死他。   “你真他妈是个变态。”   “比不上你喜欢自己亲哥哥变态”,陈金默拖着他的腿把人拽回来,偏着头用肩膀蹭了蹭脸上的汗珠,“自己说了愿意,就别矫情。”   海上的风浪越来越小,岸上的风声却一天紧过一天。高启盛在这平静暗涌的氛围里嗅到了更危险的气息。   陈金默端了碗泡面补充体力,看着高启盛跪在那里对着菩萨念念有词,让他给自己也算一卦。   高启盛顾不上理他,他手里攥着两个半月牙木块,头一次那么虔诚地祈祷,求上天给他和哥哥指条明路。   木头落在地上三次脆响,从正则吉,高启盛的眼泪砸在上面,两个一条路走到黑的赌徒,求不来上天的庇佑。   海上夜里的空气很凉,高启盛和陈金默并排躺着。   高启盛突然开口:“刚才我帮你算了。”   陈金默问结果是什么。   高启盛笑了笑说:“坏消息你是大凶,好消息我也是大凶。”   陈金默手伸到他衣服里抓了一把,嗯了一声说:“是挺大。”   高启盛气得要踢他,被陈金默用一条大腿死死压住。船舱上的吊灯晃晃悠悠地闪了两下,窗户被海风吹得发出呼哧呼哧的怪响。   “没有好消息。”陈金默侧过身抱过高启盛,正好挡住从窗户飘进来的冷风,“这两个都是坏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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